最近你们有没有像我一样，又被AI震撼到了？就在上周，OpenAI的最新人工智能大模型GPT4o的发布又一次引爆了全世界。最大的特色是可以像人一样自然地沟通——用富有感情的语音语调聊天，以极大的耐心辅导孩子学习，读取和推理图片视频，甚至能检测情绪。有人说借用《百年孤独》的开头，写下这么一段话：多年以后，当人类最后的火种挡在AI大军面前，准会想起OpenAIGPT4o的那个凌晨。 ■OpenA总裁I让两个GPT-4o实时对话，还让它们即兴创作了一首歌曲，非常神奇的是，这首歌曲内容还提到了当时房间的装饰、总裁穿着的特点，仿佛能「看见」人类新生事物的出现除了带来新的便利，也势必伴随着新的挑战，尤其在接受新事物极快的孩子中，衍生出了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有毒」玩法。 《纽约时报》4月的一篇报道揭露，自从人工智能图像生成软件出现以来，美国已经有多个学区出现AI性骚扰、造黄谣的行为——有部分男生用AI换脸功能，生成带有女同学面部的裸照，并在社交媒体传播分享。 和AI诈骗一样，这种行为也是「深度伪造」的一种，正在美国呈爆发式增长趋势。一个新的潘多拉魔盒正被打开。  用AI制作同学裸照 新泽西州一个位于富裕社区的高中韦斯特菲尔德，几位10 年级女生向校方管理人员报告，称班上的男生使用AI软件制作了她们露骨的色情图片，而且正在互相传播。 学校发表了一份声明，称得知事件后曾立即调查并咨询了警方，但调查方式令所有人震惊。他们「悄悄」地把男孩们叫到一边了解情况，但却「通过对讲机」公布了女孩们的名字。 受害者之一马尼说，「我很震惊，我开始感到有点难过，但我走到外面的走廊里，我看到一群男孩在嘲笑一群女孩，然后我就超级生气了」。她回家告诉了妈妈，并得到了莫大的支持： 「我们必须为自己的权利而战」。  ■女孩马尼是学校的击剑明星与此同时，学校依然没有重视，只是发邮件给家长们，乐观地称「认为照片已经被删除且不会再传播」，而涉事男生只得到了停学一天的处罚。 马尼一家彻底怒了，将这件事曝光了出去，对男生一家提起了诉讼，并亲自跑到华盛顿敦促立法者，将未经同意分享AI制作的人物照片并分享出去定义为犯罪，并允许受害者起诉那些做图片的人。 或许是母女俩的奔走真的起到了作用，新泽西通过了一项规定刑事处罚的法案。 这件事也推动了马尼，她创建了一个网站，并成立了一个慈善机构，旨在帮助AI受害者。「不是每个孩子都会有支持系统来处理这个问题，他们可能看不到隧道尽头的曙光」。  ■马尼的学校发给家长的邮件事实上，未成年人利用AI生成不雅图像并传播的事件，并非第一次发生。早在去年12月，美国佛罗里达州也有两名十几岁的男孩，用AI生成了女同学的裸照并传播，受到了刑事指控，后来被正式抓捕。 在加州的比佛利维斯塔中学，同样有5个男生用AI创建并分享了女同学的裸照，校方发现后没有姑息，主动上报给了警方，给学校所有家长发送了邮件，要求学生立即停止对AI不恰当的使用，任何使用AI生成、传播同学照片的学生都将面临严厉处罚，并开除了这些男生。 与新泽西那所中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所学校的负责人表示，希望开创一个全国先例，即「学校不得允许学生制作和传播同龄人的露骨色情图片」。 「对于学校来说，这是极端的欺凌行为。这些图片对女孩及其家人来说是实实在在的侵犯，我们绝对不会容忍」。 对于美国大多数学校来说，管理者都是第一次听闻能用AI来骚扰、羞辱和欺凌同学，法律也不完善，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最担心的是，当一群对新事物、对性充满好奇的十几岁青少年，当听闻AI的这种新用法，他们是否都会在私底下偷偷使用并互相传阅？ 一个来自《美国医学会儿科杂志》 2018 年的数据，或许可以从侧面给出答案：在 12 至 17 岁年龄段的儿童中，「未经同意转发色情短信的比例为 12.0%，未经同意转发色情短信的比例为 8.4%」。  ■早在2021年就有学者在研究AI对未成年人的性霸凌互联网新暗流这两年，用AI深度伪造在全世界呈现爆发的趋势。 根据调查显示，2023 年，美国在线深度伪造视频总数为 95820 个，比 2019 年增长550%，色情内容高达98%。还有在英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进行的调查发现，14.1% 的 16 岁至 84 岁受访者有过被深度伪造露骨照片的经历。 女明星都未能幸免。 今年一月份，泰勒·斯威夫特（TylorSwift）被人利用deepfake技术制作的不雅照在社交媒体疯传。一名用户在X（原Twitter）上分享的照片被浏览了4700万次，即便被管理员删除，也依然被其他用户大量转发，以至于霉霉的粉丝涌入X，打起#保护泰勒斯威夫特的标签，要求转发者删除。 研究虚假信息的研究公司Graphika专门去深挖了这些图像的出处，发现是有人用游戏创造出来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一个叫做4chan的匿名社区。而在美国，4chan是一个以分享仇恨言论、阴谋论、种族主义和攻击性内容而闻名的线上论坛，最低注册年龄13岁，用户不乏大量青少年。 因为有些AI图片生成软件会屏蔽、过滤露骨的内容（比如OpenAI的DALL-E），因此有人还会在4chan上专门分享绕过审查的技巧和方法，被大量用户点赞和模仿。  其实，除了用AI制作女性裸照，这类匿名社区还提供了人工智能工具被玩坏的无数种方式。比如去年人工智能公司ElevenLabs发表了一款工具，可以克隆别人的声音，正常人或许只会拿它克隆自己的声音，而4chan上的用户则克隆了《哈利波特》赫敏的扮演者艾玛·沃森的声音，让她去朗读希特勒的宣言。 后来，虽然Elevenlabs紧急设置了付费才能使用，依然没能阻挡更多名人的声音被人恶意克隆，去发表仇恨言论和虚假政治信息。 还有一次，Facebook母公司Meta向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人员发布了大语言模型Llama的开源代码，结果又被传到4chan，被人拿来篡改代码，创建能发表反犹太主义言论的新聊天机器人。 有研究者说，在匿名社区做坏事并号召更多人一起做，会让人迅速融入，与人建立关系。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大量关注和社交的青少年会铤而走险，用技术完成一次次的匿名攻击。 有人预测，「我们将会看到人工智能生成的虚假图像的海啸。而做出这些内容的人会为疯狂转发和曝光而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成功愚弄到了大众」。 深度伪造和背后邪恶丛生的匿名论坛，成为了互联网上的新暗流。  AI与赛博霸凌 在网络上谩骂、羞辱和骚扰，现在有个统一的代称：赛博霸凌（cyberbullying），在青少年之间非常普遍。在美国，59%的青少年表示在网上遭受过欺凌。在 Instagram 上，42%的青少年用户经历过欺凌行为。 根据一名网络安全专家的判断，「人工智能极大地扩大了赛博霸凌的范围、严重性和速度，而且它正在不断自我迭代，可能会加剧网络滥用」。 这样的负面影响，主要体现在网络水军、喷子、谩骂轰炸、带节奏等行为上。 过去没有AI，霸凌者都是自己注册小号，自己花时间写帖子，有相当大的风险被顺着网线找到真人。而如今，通过大语言模型，AI可以分析他人的社交媒体账号、在线活动规律和个人信息，用个人、家庭和私密信息来攻击对方，而且可以发出「夺命连环消息」。  一个例子，就是微软曾在2016年发布过的叫做Tay的聊天机器人，人们与它聊天越多，它学习能力越强，可以鹦鹉学舌一样地复述，像是古早版的ChatGPT。 原本发布者的期望是让人们体验聊天机器人的乐趣，没想到的是，仅仅24小时之后，它变成了一个满级骂人机器人。有些人专门用厌女、种族仇恨的言论训练它，它也将这些脏话输出给别人。 因此只活了一天，Tay就被永久关闭了。  ■自己学会种族歧视言论的Tay与此同时，将人工智能作为仇恨武器的行为，一直延续至今，甚至演化出了更强的变体——人肉搜索。人工智能对信息的爬取能力、学习能力非常强，它们能以超乎人类近百倍的速度搜索，在这个私密信息裸奔的时代，效率极高。有时连身体、心理健康状况、性取向、家人医疗信息等私密信息都能挖出来，如果有人想寄送威胁性的物品，或者营造「被监控」的恐怖氛围，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对于这一代网络原生代孩子来说，很多人线上社交的时间远大于线下，甚至有些人则将「关注」、「点赞」、「取关」和「拉黑」当作友谊开始、升华和结束的标志，吵架更是非常常见的事。 一旦有了人工智能的辅助，就有可能将赛博霸凌的伤害效果拉到最高值，而且受害者无法阻止和识别。还有研究发现，青少年之间的线上矛盾很容易转化为线下暴力。 「在社交媒体上，针尖大的事情就有可能变成滔天恨意」。  当然，有黑暗的地方就有正义。一个十分值得家长欣慰的消息是，机器学习领域有良知的学者、技术达人和青少年，正在利用AI进行「反赛博霸凌」的尝试。 比如MIT一个叫做Solve的创新解决挑战赛网站中，我看到了一个由十几岁女孩们组成的队伍，正在尝试做一个预防赛博霸凌的AI工具—— 利用人工智能检测输入法，提前在有害内容发布前捕捉霸凌言论，可以识别种族主义、性别歧视、骚扰、身体羞辱等形式的语言，同时及时弹出窗口，为欺凌者提供如何表达想法的语言建议。  这些女孩没有只是想想，而是做了仔细的校园调查，联络了德克萨斯大学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教授的反馈，写了论文，在青少年学术会议上展示了自己项目，从自然语言专家那里寻求了建议。 虽然这个工具还没有做出来，但能看到这一代青少年面对新技术带来的问题时，去解决、去创新的勇气。 她们和文章开头对抗深度伪造照片的女孩马尼，都是令我这个成年人都佩服的新生代。让我更相信，哪怕AI注定会在人性之恶中滋生出黑暗，但总有一些人选择以肉身挡在前面。 正如一名机器学习领域内人士所说：「人工智能是一面镜子，不仅反映我们的智力，还反映我们的价值观和恐惧」。  ■美剧《西部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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