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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医院的ICU 住满拿不到赔偿的中国游客(组图)

2024-5-2 10:00| 发布者:青青草| 查看:10| 评论:0 |来自: 视觉志

摘要:图:梦龙的朋友Brody 躺在巴厘岛国际医院ICU东南亚,当之无愧的穷鬼旅游天堂,与其去海南三亚,为啥不去东南亚海岛呢?梦龙也将印度尼西亚(以下简称印尼)的巴厘岛,列为最适合带家人出国游的一大目的地。 ...


图:梦龙的朋友Brody 躺在巴厘岛国际医院ICU

东南亚,当之无愧的穷鬼旅游天堂,与其去海南三亚,为啥不去东南亚海岛呢?

梦龙也将印度尼西亚(以下简称印尼)的巴厘岛,列为最适合带家人出国游的一大目的地。今年春节期间,当一切准备就绪,梦龙坐在北京飞往巴厘岛的飞机上。他想象,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坐在巴厘岛的意大利餐厅,吹着海风,饱餐一顿了。

可没想到,他一下飞机,就收到了朋友Brody车祸的消息。他成为了“巴厘岛ICU住满中国人”的亲历者。

梦龙不得不重新看待巴厘岛的“性价比”了,朋友Brody被撞伤后,在当地的国际医院进行了外科手术,短短两周花了40多万(以下均指人民币)的治疗费。更离谱的是,肇事者的妻子只答应赔偿7万块,杯水车薪。即便他们准备打官司,但随着车祸过去快两个月,他们对拿回与医疗费相配的赔款这件事,越来越没把握。

而他们在巴厘岛ICU病友——Sadie,选择私了,她花了近12万医疗费,最终拿到了肇事者1500元的赔款。1500块,约等于330多万印尼盾(即印尼当地币),在当地并不算小数目,但对医疗费来说真是杯水车薪。

这或许是大部分东南亚海岛的现状,就像是一个彩色的泡泡,没戳破前,浪漫得仿若置身天堂。只有当车祸发生,你才会发现原来泡泡一戳就破,里面还藏着你不知道的一面。

不过是梦一场

梦龙是那种绝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出国游假期的上班族,在日本工作时,梦龙每年都会凑两个10天左右的假期出国游,回国工作后也不例外。



图:梦龙的社交媒体上,那条点赞量最高的帖子

梦龙很会吃,在他的社交媒体那条点赞量最高的帖子里,他称自己是“东京美食活地图”。他在东京留学并工作了5年,这两年才在国内火起来的日本omakase寿司,他早就知道如何在东京吃到地道且高性价比的了。他不光能对店名脱口而出,还能清楚地记得这家店要提前多久预约。他对吃和牛也很讲究,“日本之外的和牛都太贵了,且品质不行”,他在帖子里写道。

梦龙选择巴厘岛,主要原因也是“在吃这件事上,性价比太高了”。他希望带父母吃点不一样的,在巴厘岛,“最好能把全世界好吃的都吃到,价格可能比北京还便宜”,梦龙说。

康泰纳仕集团旗下的高端旅游杂志《悦游Condé Nast Traveler》,称巴厘岛提供的全球美食似乎更适合国际大都市而不仅仅是热带岛屿。它们评选出的2019年巴厘岛最好的18家餐厅,其中包括巴厘岛传统菜、意大利菜、秘鲁菜、澳大利亚菜,以及印度尼西亚的融合菜等。



图:梦龙想在巴厘岛去吃的餐厅

住宿的性价比更直观,出发巴厘岛前,梦龙订的所有酒店中,最贵的是2000元一晚,属于当地的中高端酒店。而对比海南三亚同等配置的酒店,据三亚旅文,三亚的高端酒店亚龙湾五号度假别墅酒店,在2024年春节期间,基础房型的价格都在3000~4000元之间。

更何况,巴厘岛还有性价比极高的民宿,梦龙订过一家2000元每晚的民宿。这套民宿能住下他们一行六个人,人均不到400元,民宿居然还配了个超大的泳池。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巴厘岛呢?





图:梦龙提前订好的巴厘岛民宿,里面有个大泳池

但自从Brody的那场车祸后,梦龙觉得自己不得不用另一套计算方式来看待巴厘岛了。

梦龙的朋友Brody住进的是一家巴厘岛当地的国际医院BIMC Hospital Bali,相比4800元左右一晚的ICU病房,梦龙更惊讶的是连普通病房也要3400元左右一晚,Brody当时住了一周左右。相比之下,Brody回国后住进的一线城市三甲医院普通病房,收费才几百块一晚。



图:Brody在BIMC Hospital Bali的缴费清单,标红那项为普通病房每晚收费,图片价格为印尼盾

最贵的是手术费,花了30万左右,梦龙说,“Brody全身有三个部位受伤严重,包括腿部骨折、脸部与脑部伤口的处理,手术是一次性做完的”。根据梦龙提供的医院收费单,Brody进行的属于第三类手术,且属于稳定和愈合骨折的外科手术,英文全称是Surgery Category 3 ORIF,其中还需要用钢板固定等。

其中,据澳大利亚昆士兰卫生局医院(Queensland Health's Hospital),第三类手术是按手术紧急程度划分出的,其中第一类手术最为紧急,第三类手术最不紧急。虽然无法获知这场手术的更多细节,但或许可提供国内操作一般骨折手术的价格,做一个参考。在国内,据互联网医疗内容平台有来医生,一般骨折的手术治疗费以及麻醉费用,基本只要4000~5000元之间,使用的材料不同也会影响整体费用。如果需要用钢板固定或外固定、支架固定,那么额外产生的费用在5千至2万元区间。



图:Brody在BIMC Hospital Bali的缴费清单,标红的为他进行的手术Surgery Category 3 ORIF

至于检查费,与Brody同时住进ICU病房的Sadie,她记得最贵的一项检查是增强CT,花了1万多人民币。其余的检查,在梦龙提供的医院收费单上,输血一次就花了657元人民币左右,CT检查一次约合500多块人民币。

由于必须先缴纳手术费,才能进行手术,梦龙刚开始是直接拿朋友Brody的信用卡垫上。之后,担心将他的卡刷爆,他才在紧急之下申请将自己的信用卡提额度。

除了手术费外,其余费用均是日结。在朋友住进这家医院的近10天里,梦龙每天都要收到一笔巨额医疗费。久而久之,在某天收到一笔5万元的日结医疗费时,他一时间居然会觉得怎么会这么少?

当Brody顺利做完手术、暂时脱离了险境,梦龙就带着他赶紧转运到巴厘岛当地的一家国立医院。据梦龙说,这家国立医院的整体花费要比之前的医院便宜20%左右。

最终,待朋友身体恢复到可以坐飞机的安全标准,他们就立刻回了国。梦龙在社交媒体的一篇帖子里回忆,当晚上将朋友送进国内医院住院检查,他一个人走在街上,看到远处燃起的烟花,远近的鞭炮炸开的味道充斥鼻腔,那一刻,他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年过完了呀。

一笔杯水车薪的赔款

可在梦龙的朋友Brody花完40多万医疗费后,肇事者的妻子却只答应赔付7万元。最终,他们选择打官司,有个重要原因是肇事者是个法国人,而不是本地人。

而Sadie选择跟肇事者私了,最终对方赔了她1500元左右,她至今花了快20万的医疗费。这样的赔付结果实在过于悬殊,当我询问Sadie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结果的反应时,她的语气异常平静。

即便Sadie当时仍在国内的医院等待手术,跟我聊天时,连张嘴说话都有些困难,很多时候只能打字回复我。可这次,她是用语音回我的,原因是另一只手在打吊针。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来,她无法将嘴巴张得太大。



图:住进ICU病房的Sadie

她说,“撞我的是本地人,他没什么钱。如果走法律程序,那就要花6个月。即便打赢官司,对方也会选择去坐牢,他真的没钱”。

我事后才理解,为什么肇事者是不是本地人,会对他们最终选择打不打官司至关重要。在印尼,高昂的医疗花费与大量的贫困人口,几乎是无可撼动的事实。

据亚洲开发银行的报告,印尼划定的国家贫困线——每人每月生活费25美元(约180.9元人民币),即每天82美分(不到6块钱人民币)。从2017年有统计开始,低于印尼国家贫困线的,就有2600多万,约占总人数的10%。印尼的“扶贫”工作在疫情的冲击下,仿佛“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到2020年年底,据《雅加达邮报》,印尼当地政府预计,全国贫困人口总数预计将达到2800万,约占总人口的10.6%。不过,如果按照通用的国际贫困线,即每人每天2美元(不到15元人民币),那么印尼将有40%的人口被归类为贫困人口。

讽刺的是,在英国《卫报》的报道中,四个印尼最富有的人,他们手里的财富要比1亿印尼穷人的还多。

至于印尼的医疗费为什么会这么高呢?医疗资源紧缺是重要原因,据世界卫生组织WHO2017年关于印尼医疗系统的报告,在很多医疗设备的拥有率上,如“磁共振成像仪器、CT扫描仪”等基础设备,即便在东南亚的发展中国家里,印尼都算很低的。印尼的病床拥有量,远低于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

还有,印尼有29个省都达不到每千人中有一个医护人员,也达不到世界卫生组织所建议的标准。此外,印尼的医保报销比例不高,自付比例居高不下。也正是因为种种“硬伤”,印尼即便想推行医疗改革,想让更多穷人能看上病,阻力也非常大。

对Sadie来说,选择不打官司还有现实的考量,要付一笔律师费,梦龙朋友的那笔律师费大概花了两万五。一些隐形的因素是,Sadie回忆起印尼当地警察的极力劝和,当她的朋友第一次代她接触当地警察时,对方就给她们不断灌输“不要打官司”的观念。警察还拿出了“杀手锏”,他们对她说,想打官司必须尽快回到事发的佩尼达岛(Nusa Penida)。但Sadie当时正在争分夺秒地参加救治,她说,“我们耗不起”。



图:仍在巴厘岛国际医院治疗的Sadie

得知梦龙决定打官司后,梦龙说自己也没少被印尼当地警察“吓唬”。有一次,警察竟然对他说,“这个官司你们赢不了。一旦打输了,我本人可能要被关进监狱”。

与其说Sadie是选择和解,不如说Sadie不得不接受。可即便这样,面对这样的赔付结果,梦龙也说自己无法接受,“如果是我,我宁可不要这1500块钱”。

一场注定会输的豪赌

之所以愿意再花2.5万找律师,梦龙称他们就是想争口气。

他说,肇事者是个在印尼开旅游公司的法国人。出事后,他与Brody一起被送进那家收费高昂的国际医院。之后,Brody转运到了收费更便宜的国立医院,再转到国内的医院,而肇事者从始至终都在那个医院接受治疗。



图:听梦龙说,只要中国人一在巴厘岛出事,就会被送进住Brody住的这家国际医院

“对方应该已经花了八九十万,甚至将近百万的医疗费”,梦龙预估,“看到了吧,他们不是真的没有钱,他们只是不想赔而已”。

但即便这样,即便赢了官司,倘若肇事者真的决意蹲监狱,他们照样拿不回全部的医疗费,甚至可能连肇事者妻子承诺的7万块都拿不回来。

梦龙觉得他们最大的筹码是,赌肇事者不想进监狱。“这个法国人,可能受不了监狱的环境吧”,他猜。如果对方不想进监狱,那就不得不在律师的调解下,选择增加赔付的额度。至于能赔多少?梦龙觉得几乎不太可能拿回全部医疗费了,只希望尽量多一点。

对梦龙与朋友来说,他们是被迫卷入这场“豪赌”的。他们下的赌注包括40多万的医疗费,加上2.5万的诉讼费,以及半年至一年的等待时长。如果一审败诉,那么赌注就要再加2.5万——二审需要重新付给律师诉讼费,而且等待期也将继续延长。



图:梦龙与律师交谈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医疗花费,Brody进医院的两个月里,他的工资是停发的——他因此至少损失了大几万块。如果算上住院期间的营养费,账单又得往上增了。

但即便是最好的结果,即他们拿到了相应的赔款,这笔赔款也是不可能与医疗花费等同的,更别提住院期间的工资损失与营养费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会输的豪赌。

截至发稿前,梦龙都没能等到肇事者恢复清醒,即无法接受警察做笔录。这场官司,依然没有进展,“豪赌”也依旧没有下文。

一戳就破的彩色泡泡

我联系的几位采访对象中,有人刚到泰国曼谷的当天,入住完酒店,想去对面的711便利店充个饥,结果回程就被一辆皮卡撞出去几米开外。



图:Brody出事的马路街景,电动车非常多

其余几位也一样,发生车祸的场景很日常,看似没什么危险性,肇事者也都被判了全责,却造成了“一夜致穷”的灾难。我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产生了一种去东南亚旅游是不是一场豪赌的错觉?

事后,我还真发现印尼因交通事故致死的人数,位居全球第八。据WHO2009年的报告,排名全球第二的是印度。WHO还统计过东南亚的每十万人死亡率(指每年每十万人的死亡总数),泰国排名第一,其次是缅甸、马尔代夫。同时,WHO还统计了东南亚最易出车祸的几类出行方式,即行人、骑摩托车的人与骑自行车的人。我采访过的出车祸的人,也均属于这几类,无一例外。但去过东南亚玩的估计都知道,当地的出租车并不发达,走路和坐摩托车才是主流。

如果说作为“穷鬼天堂”的印尼与其他东南亚国家,是它们的A面。那么,潜藏的B面正是它们并不如意的交通配套设施。这一点在印尼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据印尼当地媒体罗盘报 (Kompas),2017年,印尼旅游业增长速度位居东南亚第一,亚洲第三,世界第九。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的报告《2015旅游业竞争报告》,列出了印尼在旅游业上的优缺点。就旅游价格竞争力而言,印尼在141个国家中冲到了第3名。印尼的自然与文化资源,口碑也是极好的,排到了17名。

但与此同时,它的短板恰恰是与旅游相关的基础设施,这一项的排名掉到了75名。印尼的基础设施差在哪里呢?一位交通方面的研究学者托马斯·埃雷罗·迪兹(发表在世界银行论坛(world bank blog)的文章写道,印尼有15个超过100万的主要城市,这些城市的公共交通稀缺且不可靠,使用率极低。同时,过去二十年里,买车的人越来越多,但道路等基础设施却是有限的,堵车等问题严重。同时,印尼的大多数港口与机场,也都已达到容量的饱和。

公共交通极不发达,堵车又严重,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交通事故会频发了。报告里还特别提到,印尼的主要城市在交通规划中,是几乎没有考虑非机动交通(包括行人、自行车等)的。我采访的几位当事人,大多表示在车祸现场,并没有看到什么红绿灯、斑马线等。

印尼是10个东盟成员国里,交通基础配套最差的国家之一,比邻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要差得多。当然,并不只有印尼,印尼最大的竞争对手——泰国,它的交通配套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交通配套差导致的潜在交通风险,是被包裹在一层“浪漫的彩色泡泡”之内的。

2019年,我与几个好友去泰国的普吉岛度假。还记得,那是在北京的冬天,羽绒服都抵抗不住狂风的深冬,也是急需太阳与海风充电的深冬。

我们很快降落到了这个热带海岛,刚下飞机,一股潮热的海风吹来,身体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告诉我,快脱!我们换上了吊带裙与人字拖,彻底将冬天的衣物封存。我们暂别了地铁、出租车与大马路,换上了“突突车”(当地一种常见的三轮摩托车),或者干脆就用双脚穿过普吉岛的大街小巷。



图:坐在当地“突突车”上的我们

普吉岛的街头,我没看到什么红绿灯、公交车、人行横道等。但我当时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这才是自由。

当时,在普吉岛租摩托车也是很常见的,不要求有驾照,甚至不要求有任何驾驶经验。到了夜晚,我经常能在普吉岛的街头听到一种刺耳的摩托车噪音。印象中,那是一种能开上高速路的大型摩托车,在拧紧油门时发出的声响。这种车的车身很高,像坐上一辆陆地上的“游艇”,开得也比一般电动车要快。当我骑着电动车行驶在马路上,一听到这种“噪音”,就意识到不妙,得赶紧让路。

在某个夜晚,我们一群女孩就撞上过这样一辆摩托车,开这辆车的是个“白男”。他故意放慢速度,在路边等待我们的“突突车”经过,然后用手指吹出一种极其响亮的声音,并把目光落在其中一位女孩身上。很快,没等到回应的他,骑上他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我猜,对方也跟我们一样,是来这里追求一段脱离“大城市桎梏”的自由时光。但与此同时,在这些东南亚的海岛上,到了每年最浪漫的节假日,也是当地交通事故频发的时候。



图:普吉岛夜晚的街头,摩托车跑得飞快

谁能预料到,也许下个街头,一辆突如其来的摩托车就会将你撞回现实,把你的钱包杀得片甲不留呢。

注:应采访对象要求,上述文章里的“梦龙”、“Brody”均为化名。上述所有图片均由采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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